第10章 灵魂、任务、羞辱

    幸好他跑得快。

    姜鸦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强忍那愈演愈烈的饥饿感，庆幸地松了口气。

    她将近期的经历从头到尾细数了一遍，依旧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她渴望吞食灵魂。

    无论是从超凡领域还是科技领域而言，灵魂都是极为珍贵之物。

    万物皆有灵，而其中以人类、或者说智慧种族的灵魂最为珍贵。

    它是生命与精神力的源头，其中蕴含着凡人难以触及的能量。

    普通人的灵魂只是一个“胚”，其中杰出者拥有更为凝实且璀璨的灵魂，超凡者位阶的重大提升同样与灵魂的升华息息相关……

    因此，人类的灵魂也是不具备灵魂的污染种或献祭了灵魂的邪教徒所渴求之物——

    它们渴望着自己所不具有的珍宝，需以他人的灵魂填满自己空洞的躯壳。

    灵与rou很难分离。

    它们对灵魂的渴望往往会以直接进食人rou的方式表现，故而也经常表现为对人类血rou的渴望。

    这听起来与她的症状很相像，但姜鸦很确定自己不可能是那样的存在……大概。

    至少，之前她从未对人类有过类似的想法。

    姜鸦对自己进行了精神检查，这才意识到灵魂上布满了裂缝，活着都是个奇迹。

    但……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不起来自己身上这种可怖的伤势来自何处，但有一件事很确定——她需要克制。

    进食同类灵魂是极其堕落、极具污染性的行为。

    对姜鸦而言，就算是活活饿死也比堕落为污染物要好。

    “……吃了会变异的。”

    姜鸦双手搓揉自己的脸颊，又用力拍了拍。

    “清醒点，姜鸦！”

    ……

    五天后。

    据估算，距离荒星力场退潮到能够归航的日子还有七天左右。

    审讯暂停了，姜鸦安然无恙地呆在小关押室里，偶尔还被放出来洗澡休息。

    她忽然“变”成omega的事情似乎没对她带来任何后果。

    这段时间，几个alpha基本将抑制剂当成了日用品。症状最严重的野格甚至开始随身携带抑制剂，以防自己突然狂化发作。

    与之相反，姜鸦倒是一天比一天开心——倒不是因为没有被审问或者待遇变好了，而是因为看到这几个alpha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天她的身体一直在断断续续发着低烧，信息素也一直无法控制。

    姜鸦对这种持续的虚弱状态感到陌生和不适。

    她向来健康得很，感冒发热这种小病症从来与她无关，每次进医院不是体检就是战斗中受了外伤。

    好在眼下暂时只是有些虚弱疲乏，并未被怪病彻底剥夺行动能力。

    姜鸦闭上眼睛躺平，继续思考她的逃脱计划。

    目前她的身体依旧处于虚弱状态，由于之前有暴力伤人的行为以及出于审问目的，手腕和脚踝上还被戴上了镣铐，正面战斗处于劣势。

    不过，由于信息差，这些联邦军大概没有想过她会在这种地方逃跑，警惕心不高，让她有机可乘——即使这个概率不是很高。

    因此，她可以在alpha送餐的时候尝试刺激对方令其产生激烈情绪波动，进而趁机找到他的精神防线薄弱处，殴打对方精神体至其晕眩，挑断其手脚经络废除行动力，之后劫持其离开飞船……

    全流程就是这样。

    姜鸦知道自己的计划粗糙到不可思议，但再过几天飞船恐怕就要离开荒星，到时候更是完全没有逃脱机会了。

    她不会开飞船，而到了人类社会后必然会被更严格的监管，因此只有在这荒星上还有一线逃脱机会。

    姜鸦跟随探索队前来这片区域，的确是肩负额外秘密任务的。

    她的上司——也就是二皇子艾伯特——要求她在探索无人区的过程中找机会悄悄脱离探索队，独自前往这颗编号M-LI5641的荒星，去荒星上现世不久的古代遗迹里取一件具有强大超凡力量的【遗物】，据说那是一架钢琴。

    艾伯特声称不久前已有一支帝国官方探索队探明了遗迹内的古老传送点仍然可以使用、且拥有通往帝国格尔顿星系的单向跃迁节点，然而在传回完整情报后离奇失踪，因此计划暂且搁置。

    所以只要她抵达遗迹，便能按照计划通过古代传送点轻松回到帝国。

    至于为什么要她一个人去执行这项任务，理由也很充分——他需要在其它势力前往遗迹前，独吞那件价值高昂的“遗物”。

    由于信息属于帝国星域探索局，首次探索也理应由官方带队，艾伯特的意图明显属于私人盗窃损害帝国利益的行为，是违法的。

    所以，姜鸦计划在探索队遇到危险时“大义凛然”地为探索队独自断后，死遁后前往荒星遗迹完成任务；回到帝国后，再谎称“恰好“幸运地”找到了遗迹传送点才得以存活……

    如此一来，即使众人对那件“遗物”的去向心知肚明，也找不出流程上可指摘的纰漏来。

    但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首先，在姜鸦准备提出独自断后之前，探索队指挥官便先一步替她做出了选择，并带着舰队头也不回地离开，像是生怕她活着追上来。

    考虑到不少贵族对她恨之入骨，有人买通指挥官陷害她倒也说得过去。

    其次，上司并未说过荒星上覆盖了一层会令飞船自动驾驶功能失效的混乱力场，导致她的飞船直接坠毁。

    不过关于这点，也或许是荒星在这期间产生的新变化，帝国并不知情……一切都只是意外。

    疑虑升起、又于不经意间消散。

    姜鸦开始仔细计算着这几日送餐的alpha哪个更适合被她挟持。

    饥渴感越来越强，体温倒是稍微恢复了一点……无论是否做好了准备，她都必须快点动手了。

    ……

    今天是野格负责检查姜鸦的状况。

    最近他抑制剂用得实在是太多了，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前不久，战友们还提议取消他的轮值。

    他站在关押室门前，正要开门，忽然感觉灯光在面前扭曲，整个视野都微微震荡、模糊。

    他按着墙壁用力闭了闭眼，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看来他们说得对。”

    他捂着头侧低头缓和了一会儿，看向眼前的金属门。

    自己现在的状态对他和omega都很危险，下次还是换人吧。

    至于这次，他已经注射过抑制剂，还是不要浪费。

    只是待几分钟而已。

    这样想着，野格推开了关押室的房门。

    把营养液和药物递给俘虏、看着她吃下，一切都很正常。

    “怎么最近不继续进行审问了？”姜鸦忽然出声，“之前恐吓我的时候，野格队长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野格眸色沉下去，戴着防毒面罩的脸看不清表情，语气生硬地恐吓：“你会等到的，姜鸦。珍惜你最后的休息时间。”

    姜鸦不接话，把手里的营养液空瓶随意往他脚边一丢：“喏。”

    野格对她的动作毫无预料，以至于反应慢了半拍，在玻璃瓶摔碎的最后一刻才猛地蹲下身，瓶子稳稳落入掌心。

    “接得好，野格。”

    姜鸦拍了下手，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Alpha笑，用训练狗叼骨头般的浮夸语气夸奖他。

    野格以屈膝半蹲的姿势抬头看向她，依旧是那副沉毅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捉弄羞辱后的恼怒，只是静静整理好了东西：

    “依旧是之前的条件。你叛投，然后我们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姜鸦表情不变。

    这家伙一丁点都不生气的吗？

    没有情绪波动的话，寻找他的精神防线漏洞会很困难……而这可是她不靠谱的逃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个一切，包括你吗？”姜鸦依旧笑着看他。

    “……什么？”野格蓦地一怔。

    “我觉得野格队长很有趣。你肯做我的狗的话，我就好好考虑一下叛投的事，怎么样？”

    姜鸦双手在半空对着他的脖颈隔空比划了一个圈起的动作。

    “戴着项圈，四肢在地上爬的那种……公狗。”

    虽然原本这话只是出于激将目的的恶意辱骂，但姜鸦越看越觉得，这家伙还真蛮像一条大狼狗的。

    Alpha健硕的身体半蹲在自己面前，带着止咬器似的呼吸过滤面罩，大腿肌rou撑紧了裤子面料，像严肃待命的军犬。

    他的五官硬挺严峻，成熟的容貌别有一番风味。

    野格惊愕地微微睁大琥珀色的眼眸看向姜鸦，从喉咙里挤出严厉而生涩的声音：“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少将。”

    姜鸦一喜，连忙悄悄摸摸他的精神防线——

    然后目光逐渐变得古怪。

    真的假的，那你倒是赶紧生气啊？

    她依旧没有从这家伙的精神力中察觉到愤怒产生的防线缺口。

    不过也有好消息，有别的奇怪的情绪让他的精神防线产生了波动，产生足够她入侵的小漏洞。

    姜鸦不懂野格在想什么，也懒得思考。

    她必须速战速决。

    信息素的纠缠感官是双向的，时间久了，面对眼前闻起来美味至极的alpha，她不确定自己的神志会不会受到严重干扰。

    视线粗略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姜鸦直直盯住面前的猎物。

    就是现在了。

    …………

    *二皇子艾伯特不是男主。